星种,又叫做群星的孩子。但这又不意味着他们即是全部通过体外培养而诞生的,但是,她们都出生在大气层以外,活在真空的包围里面。
我突然不想继续看论文了。一种情绪蔓延了身体,终于我打开了一个沉淀了一年多的文件。我看空荡荡的内容,只有那名字让我回忆起,那快要消失在记忆中的感觉。我终于开始书写起来。
她们离地球的距离从来没有很近。大概在拉格朗日点之外。
她们乘坐的空间站很大,比几个世纪前的初代空间站大上太多——好像蚂蚁和巨象的区别。空间站里面已经有了完整的循环系统,现在它只需要安静从太阳帆上汲取几十亿公里外聚变反应的余热即可。无论是物种、空气和水,她们的生活实现了和母星的初步隔离。
是的,这种平衡并不是一个可以很好维持的状态。于是,从母星到空间站的运输飞船总是以一种非常固定的频率在茫茫深空中奔波,运送的主要是核能原件和,和特产。空间站自身还不具备大规模量产的安全核产业链,因此,她们使用的所有的高能设备都是从母星进口而来。特产……这倒是纯粹的商业行为了,有的人真的会购买那些千里迢迢的产品来满足口腹之欲,但大多数则是另一种特产——那些有着母星的烙印的纪念品。
思乡的人会做出不可理喻的行为来,但这也是一种理性。
她悄悄地探出头,在停泊台上光焰渐渐消散,露出了运输飞船的样子。胖胖的身材,看上去就毫无流体力学的美感。她好奇地看着胖飞船那扁平的头部,裂开一条缝,伸出一道扶梯,里面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一步一步走下来。他们讲着她似懂非懂的语言,绕到飞船的侧面,打开了货舱盖,露出了里面的货物……倒不是装的很满。
她的肚子有些饿,因为这是她从课堂上借故溜走才能到这里。现在是午饭时间,她抚摸着自己的肚皮,悄悄地安慰自己:“安静一点,晚上回家有好吃的等着你呢。”她又把目光投向了货舱的方向,目不转睛。
可她没有留意, 后面来了一个身影。
“你在干什么?”
她惊地回过头。看到一个高过她一个头的小男孩,他也穿着蓝色的工作服。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她的小手攥在一起还在微微发抖,她在她的小脑袋里思考要如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解释她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迷路了。”她终于说了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配合她的神情,似乎还不错。
“你是几区的?”男孩手中拿着一块屏幕,上面隐隐约约显示着这座空间站的地理结构。从她的视角,她只能看到一顿蓝色、黄色和红色的线条交织在一起,好像一座巨大的迷宫……
“我在南宁小学上学。”她记不起区的概念,因为她们几乎不用区这种概念来交流。
“南宁小学?我找找……啊哈,找到了,你是C区的吧。你叫什么名字?”男孩低头在屏幕上比划着,上面的线条舞动着,终于又稳定下来。
“我叫,安宁。”
“行……我找到你的家在哪里了,我带你过去吧。”他说。
“不行。”
“为什么?”
“你带我回学校吧。我还有课。”
“你不好好上学,跑出来干什么?”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发问。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迷路了。”
“哈哈哈。你真的以为我会信你吗?不想说算了。”
他看着安宁的脸上阴晴变幻,夸张地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终于又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说:“走吧。”
安宁心里有些忿忿不平。他坏我好事也就罢了,还要笑我。她低着头,轻咬着嘴唇,跟在他后面。
他们俩从停泊台的尾部走了出来,要想去C区,他们需要穿过停泊台,去坐中央电梯。C区在另外一层,为了保证足够的模拟重力,里面转速更快。
这样,他们的距离离与运输飞船倒是越来越近了。安宁原本低着头,可这时她也忍不住抬起来头认真地看。
凑近了看,运输飞船的样子感觉完全不一样。它像一座小山一样,安宁想到。
“像不像鲸鱼?”前面走着的男孩突然放慢了脚步。
“什么?”
“鲸鱼。”
“什么是鲸鱼?”
“你不知道吗?”男孩认真地回过头看着她,从不可置信到眼神微弱的变化,“鲸鱼,鲸鱼,是一种海里的动物,很大很大,像这个一样大——对,就像这艘运输飞船一样。”
“鲸鱼会飞吗?”
“鲸鱼,当然不会飞。”
“可是它就会飞。”她指着这艘运输飞船,在她的脑海里还没理解鲸鱼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也有会飞的鲸鱼。”
“什么?”
“会飞的鲸鱼,叫做鲲。”
(未完待续)